『小雨，方浩的錢……』
筱齊拿著鈔票到我的面前。
「糟糕，他的錢！」我回過頭，可是方浩早已走遠了。
我也沒有勇氣走去天后宮。
尤其現在的我，這麼狼狽的模樣……
「下次有機會，再還給他吧。」我說。
『那就交給妳了。』
我把鈔票收好，我皮包裡很少有這麼大張的鈔票。
在皮包最內側的夾層，我把鈔票塞了進去。
筱齊問我他們來之前，發生了什麼事。
我一邊說著，心裡還是有點害怕。
腦中盡是劉子陽倒在地上，不停喘氣卻抓著胖子的腳的樣子。
『劉子陽其實……滿勇敢的。』筱齊說。
「天知道為什麼又會遇到他……」我聳聳肩。
『妳說，劉子陽跑去哪裡了？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？』
我搖搖頭。
「可能太害怕了，所以溜走了吧。」我說。
『我看他不像那種人。』筱齊癟著嘴。
「唷！」我微笑著，「妳現在突然很瞭解他囉？」
『幹嘛這樣，』筱齊拍了我一下，『至少，他來救我們呢。』
是啊。
我也沒想到劉子陽會突然出現，而且一個人面對這麼多壞蛋。
老實說，劉子陽站著的樣子，還滿有氣概的。
『小雨，妳要把車子送去他家嗎？』
「是啊。」我點點頭，「反正就在後面而已。」
『妳回去要趕快擦藥喔。』
「我知道，妳也趕快回去吧。」
跟筱齊說了再見之後，我牽著嘎啦、嘎啦車。
我好想回家看阿嬤，這是第一次這麼想家。
如果阿嬤在旁邊，那群人一定沒有這個膽子。
回家這條路，我走了無數次。
這是第一次覺得這路好長。
第一次覺得自己好沒用，也是第一次知道……
方浩這麼厲害。
「叔叔。」
我在劉子陽家門口看了好久，然後才敲門。
來開門的不是劉叔叔，也不是劉子陽。
是劉子陽的阿姨。
『小雨？』阿姨看到我，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。
「怎麼了嗎？」我疑惑著。
『小雨回來了，小雨回來了……』
阿姨回頭往屋內嚷嚷著，好多婆婆媽媽都走出來。
我不知道該怎麼辦，看著旁邊的腳踏車發呆。
「這是劉子陽的腳踏……」
話還沒說完，阿姨就衝到我面前。
『小雨妳沒事吧？』阿姨急切地，『子陽說妳被人欺負了？』
「啊？」
慘了。
劉子陽這個笨蛋，肯定跟大人說了。
我死定了，這個臭劉子陽。
本來對他的一點好印象，突然又消失無蹤了。
我硬是被留在劉子陽家裡，等到所有的人都回來。
當然，包括阿嬤。
阿嬤一看到我，先看了看我的膝蓋，鬆了一口氣之後，破口大罵。
『妳一個女孩子，跟人家吵架幹嘛？』
『妳不知道很危險嗎？還害大家出去找妳，現在怎麼辦？』
我只是低著頭，瞪了劉子陽一眼。
『好啦，阿婆，沒事就好、沒事就好。』
阿姨拍了拍阿嬤，阿嬤還是氣呼呼的。
『是啊，小雨，妳真的沒事了吧？』
劉叔走到我旁邊，刻意隔開我跟阿嬤。
『我一聽到子陽的話，馬上就把武館所有人都找去，結果沒遇到。』
劉叔哼了一聲，『哪裡來的混小子，這麼大膽！』
劉子陽站在旁邊，看見我瞪了他一眼，什麼話也沒說。
『小雨，回去趕快擦藥，否則會留疤喔。』劉叔拍拍我的肩膀。
『你會不會說話啊！』阿姨推了劉叔一把。
『小雨，跟阿嬤先回去休息吧。』
我點點頭。
「劉子陽的腳踏車我停在外面。」
說完之後，我自己走到門口。
後面還聽見阿姨勸阿嬤不要生氣，我不平地看著劉子陽。
『妳還好吧？』劉子陽小聲地。
「我恨死你了。」我咬牙切齒地。
然後，頭也不回。
黃藥水滴在傷口，像刀子割一樣的痛。
阿嬤拿著棉花，在我膝蓋上面來回按壓。
『妳一個女孩子，跑去跟流氓吵架，妳都不怕會被人家怎樣？』
『跟妳講幾次了，女孩要有女孩的樣子，都講不聽。』
『還讓劉仔跟鄰居這樣出去找妳，我的面子往哪裡擺？』
『人家都會說，我沒把妳教好，妳這樣……』
我低下頭。
「阿嬤，又不是我的錯，是那些人欺負我們，撞到筱齊還……」
『就算這樣，也不要跟他們吵架啊！』
「我也不想，是他們就……」
『啊妳還一直頂嘴！我都不知道怎麼教妳才對。』
好委屈。
不管怎麼解釋，阿嬤都不聽。
明明就是那些人的錯，我也不想這樣啊……
眼睛變得很模糊，不知道是傷口很痛，還是怎麼樣。
阿嬤把醫藥箱收起來後，我就往房間走。
『再這樣下去，妳以後都不要出去了。』阿嬤說。
我回過頭，膝蓋好痛。
「不出去就不出去嘛，什麼都怪我好啦。」
我把房間的門重重關上。
眼淚才掉了下來。
都是這個混帳劉子陽，如果他不回來跟大家說，就沒事了。
況且救我的也不是他，是方浩。
我永遠不要理劉子陽。
耳機裡面傳來Eric Clapton低沉有磁性的聲音。
聽著這樣的歌聲，以及刷著吉他弦的感覺。
我發誓，我要恨劉子陽一輩子。
我的兒子、女兒、孫子、孫女，永永遠遠都要討厭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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